幣安 CZ 下台：光榮的失敗、辛苦的勝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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全球最大加密貨幣交易所幣安的執行長趙長鵬（CZ）在昨天向法院認罪，承認違反美國的反洗錢、國際制裁法令。明知違法，卻選擇視而不見1。這使得幣安交易所現在必須支付高達 43 億美元的天價罰款，才能與美國司法部和解並承諾改善，CZ 則宣布辭去幣安執行長一職。
理論上這起事件對幣圈是核彈級的災難，加上新聞媒體大篇幅報導，幣價應該要雪崩式下跌才對。但截至我寫文章當下，就連身處震央的幣安平台幣 BNB 都沒有受到太大衝擊。有些網友還到 CZ 的社群帳號底下留言送暖，稱他是一位傳奇人物，希望他趁這段時間好好休息。這些零星支持在外人看來恐怕是價值觀錯亂，卻也忠實反映了圈內人對事件感到五味雜陳。
故事要從 CZ 說起。
趙長鵬
CZ 是華裔加拿大人，被譽為幣圈首富。但他的成長過程，卻不像是個富家公子。
在他 12 歲那年，中國爆發天安門事件。原本在中國當學校老師的父母決定舉家移民加拿大。CZ 曾在接受媒體專訪時回憶，自己 15 歲起就在麥當勞煎漢堡排，也在加油站打過工。大學畢業後到日本實習，後來因為工作陸續在亞洲、中東和歐洲生活過一段時間。他說：「正是因為我住過那麼多不同地方，才讓我從來沒跟某個國家或某種貨幣結婚。」
2013 年，CZ 和朋友打撲克牌時知道了 BTC。當時 BTC 價格大約是 100 美元，朋友建議他拿總資產的 10% 來買 BTC。但 CZ 並沒有聽從這位朋友的建議，他不是拿 10% 的資產買幣，而是直接把房子賣掉梭哈 BTC。
這就是 CZ 踏入幣圈的起點，非常瘋狂。後來他陸續在幾家錢包、交易所工作，並在 2017 年自立門戶，創立幣安交易所。
區塊勢在 2017 年誕生，我也算親眼見證幣安的快速崛起。在幣安之前，全球沒有一間能用的交易所。所有交易所的使用介面都極其複雜，即便是金融專業人士也未必知道如何操作。幣安不僅吸引全球用戶加入，也成為其他交易所的學習榜樣 —— 介面至少要像幣安這麼簡單才行。
2021 年以太坊創辦人 Vitalik 前往阿根廷，無意間發現當地一間咖啡廳接受2顧客用 ETH 付款，正是因為當地人都有一組幣安帳戶，比用 MetaMask 還普遍。可以說幣安對加密貨幣普及功不可沒。
此外，幣安也有許多創新。平台幣折抵手續費的代幣經濟模式，就是由 BNB 帶起。後來推出的 BSC 鏈雖然被批評為機房鏈，卻也在以太坊塞車、手續費飆升時，成了許多人參與 DeFi 的重要途徑。
幣安交易量穩居全球第一，也讓 CZ 的言行舉止都備受社群矚目，變成幣圈文化的一部分。投資者在幣價下跌時會自嘲要去麥當勞打工，背景就是當年 CZ 曾在麥當勞工作，但後來成為幣圈首富。幣圈常見的刻意誤用字「SAFU」的由來，則是因為幣安交易所經常臨時維護，為了安撫使用者，CZ 總會發文：「資金安全無虞（Funds are safe）」。事後被二創做成 Funds Are Safu 影片，成了另一個迷因。
CZ 在幣圈的形象鮮明，影響力舉足輕重。過去這幾年，雖然幣安也曾被駭客攻擊、面臨政府調查或是遭媒體爆料，但最終都能大事化小、安然度過。CZ 也在 2023 年初寫下 4 個新年願望：
2023 年將盡量保持單純，把更多時間花在更少事情上，決定什麼該做與不該做。1）教育 2）合規 3）產品服務 4）忽略 FUD、假新聞攻擊。未來請大家在我推文「4」的時候，想起這篇貼文。
過去這段時間，CZ 面對負面傳聞總是以「4」當成回應。但現在這則貼文卻被網友拿來嘲諷，是 CZ 早就預料到自己會被美國政府罰款 43 億美元 🤣
東窗事發
CZ 在辭職信中寫道：
今天我辭去幣安執行長職務 ... 我確實犯錯，而且必須負起責任 ... 在我們與美國執法單位的協議中，他們沒有指控幣安挪用用戶資金，而且沒有指控幣安操縱市場。Funds Are Safu ...
這封信算是相當隱惡揚善。CZ 只承認自己有錯，以及幣安沒犯什麼錯，卻沒說到底錯在哪裡。簡單來說，CZ 與他帶領的幣安交易所就是把賺錢看得比守法更重要。如果守法的代價是少賺錢的話，那幣安就會看能不能先蒙混過關。根據美國司法部新聞稿：
幣安為了追求利潤而對其法律義務視而不見，使得部分資金透過他們的平台流向恐怖分子、網路犯罪分子。 ... 從幣安成立之初，趙長鵬就選擇了成長和發財，而不是遵守金融法規。他故意經營一個沒有基本反洗錢措施的平台，導致美國、伊朗、古巴、敘利亞和俄羅斯等受制裁區的用戶可以進行非法交易，幣安則從中獲利。
這段最重要的資訊是明知故犯。近幾年，幣安從美國執法機關招募大量人才，而且廣發新聞稿建立正面形象，甚至與台灣刑警局合作，推動打擊網路犯罪的培訓計畫。這都讓人覺得幣安應該是站在正義的一方 —— 雖然 CZ 是商人，但和所有人一樣對網路犯罪嫉惡如仇。現在東窗事發就不免讓人質疑，幣安是不是在協助政府打擊犯罪時，渾然不知自家平台已經淪為洗錢天堂？也讓過去的努力打了折扣。
交易所容易言行不一的關鍵在於缺乏經濟誘因。防堵犯罪對交易所來說不僅成本可觀，如果要嚴格執行，必然會流失大量客戶、喪失市場競爭力。在執法機關沒看到的地方，交易所經營者總是天人交戰，到底是要摸著良心還是蒙著眼睛。最聰明的策略是兩面討好。表面上摸著良心做生意，實際上卻是蒙著眼睛發大財。業者能選擇性守法，是監管不成熟帶來的結果。
當然也有些交易所經營者只做良心生意。只是這條路難走也看不到盡頭。不只經營成本會比別人高，使用者也未必能諒解，甚至還會要你去學學其他人怎麼做生意。經營者難免動搖，能抵抗金錢誘惑才是特例。
我認為這次美國政府對幣安重罰，不只是警告偷偷做壞事的公司要小心，也鼓舞了那些堅持正派經營的公司。Coinbase 執行長 Brian Armstrong 就在第一時間跳出來說：
從 2012 年 Coinbase 成立以來，我們一直著眼於長遠發展。我們知道需要合規，才能成為一家禁得起時間考驗的公司。我們申請牌照、聘請法律團隊、提高透明度並於 2021 年成為上市公司。這意味著我們不能總是像其他人一樣迅速行動，而且合規是更困難且昂貴的選擇。但如果產品不合法，你就無法推出客戶要的產品。因此我們認為這是正確的做法，我們相信法治。今天新聞再次證明，走艱難的路是正確的。由於缺乏明確監管，我們在美國經營遇到許多困難。但我希望這起事件能成為催化劑。
Coinbase 恰好與幣安形成對比。如果說市場競爭是一場馬拉松賽，幣安選擇的是先衝刺的野蠻生長。一開始幣安遙遙領先，但最終還是得想怎麼合規。反倒是 Brian Armstrong 沒這個煩惱，因為 Coinbase 開門的第一天就做好了長期抗戰的準備。撇開個別差異，這也代表兩種商業策略的勝敗消長。
從 2022 年的 FTX 到 2023 年的幣安，已經可以說快速擴張的模式禁不起時間考驗。連兩大龍頭都踢到鐵板，還有誰認為自己能倖免於難？雖然幣安的狀況比 FTX 好得多，但勢必面臨轉型。幣安的新任執行長 Richard Teng 熟悉金融監管，曾在新加坡交易所擔任監管長。假如未來幣安同樣要回頭遵守各國法規，可能會讓交易所重回群雄並起的年代。
有了這些背景才能說明為什麼圈內人看到 CZ 下台、幣安遭到重罰會五味雜陳。
光榮的失敗
這週美國 SEC 再度起訴 Kraken 交易所3，指控它是一家沒有合法註冊的證券交易所。是的，SEC 又發作了。
相信不是只有我看到 SEC 就覺得心累，看來 SEC 是不放棄任何勝訴或是逼迫對方認罪和解的可能。SEC 窮追不捨，讓越來越多人認定美國政府就是刻意打壓幣圈發展，而不是這些交易所經營者真的犯了什麼滔天大罪。雖然幣安的狀況無法和 Coinbase4 或 Kraken 相提並論，但多數人第一時間感受到的就是美國政府又在欺壓幣圈了。
依照目前氛圍，CZ 更像是壯烈犧牲而不是黯然下台，因此他才在辭職信末提到未來願意擔任新創導師或顧問。不了解這些背景的人，大概只會覺得幣圈人的腦袋真是不一樣，竟然在這種時候還好意思說要當別人導師。此外，雖然 CZ 與幣安罪證確鑿，但他們並不像 SBF 和 FTX 挪用客戶資產。人們的資金還在，CZ 的形象要變得像是 SBF 這麼糟糕恐怕是不容易。
這是 CZ 光榮的失敗，但也是 Coinbase 等待已久的辛苦勝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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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 幣安實際上違法事實是什麼？例如：哈馬斯甚至當年蓋達等這些恐怖組織透過「幣安」轉帳多少資金（給個粗估數字）？如何透過幣安洗錢（給個基本流程 SOP）？照說應該是透過區塊鏈而非交易所吧？
2. 透過加密貨幣洗錢？已經有許多例子指出，犯罪組織因為使用區塊鍊交易而被追查出來的例子，透過「現金」洗錢才比較安全，應該是犯罪者之間的共識甚至是基本常識。
3. Coinbase 六月與 SEC 的訴訟（關於部分交易對違法），Brian Armstrong 明確表示那些都是 SEC 不到兩年前自己審核後通過的交易對，如今卻說它們違法，「美國的加密貨幣法規標準到底在哪裡？」
4. 幣安在美國有成立並註冊 Binance.US，屬於美國政府管轄範圍，為什麼控訴的對象是 Binance？
5. 說到底，這個事件最大的問題應該是：美國政府的管轄範圍到底多大，整個地球？美國是否仍然扮演世界警察？若是，烏克蘭/俄羅斯，以色列/巴勒斯坦之間的紛爭，這位世界警察處理的如何？憑什麼美國可以把一個不在美國註冊的公司（我不會說幣安合法，因為她本身就沒有註冊國家，交易所本身確實是許多幣圈基本教義派反對的中心化交易，但公司本身沒有總部，不在任何國家註冊，憑什麼美國可以管），還可以被罰款 43 億美元？2008 全球金融危機在全球範圍釀成龐大金融損失，那些機構被罰款多少？幾位 CEO 被迫離職甚至針對個人罰款？符合比例原則嗎？CZ 是美國公民嗎？美國可以全球範圍內把人傳喚到法庭，要他認罪，認什麼罪，連標準都還不清楚，甚至連用常識推理都說不過去，但 CZ 必需離開他一手創立的公司，甚至個人還要罰款五仟萬美元。這些事實讓我困惑了，到底什麼是公義，而什麼是恐怖主義，甚至，誰才是真正的恐怖主義。
6. 近年美國舉債速度增加，但買單美國國債的國家、額度不斷下滑，中國、俄羅斯不用說，現在連美債最大買家之一，美國央行都為了處理通膨，必須縮減構債額度（QT）。美債主力買家現在已經轉移到民間公司，美元的地位嚴重受到威脅，俄羅斯、中國都已經成功跟部分產油國家達成協議，不再用美元交易石油。另一個美元的威脅當然來自加密貨幣，全球範圍內不斷有法幣流入加密貨幣，美國本身尤其嚴重。為了維持美元地位，美國央行生息（導致全球美元回流美國去賺較高的利息），另一方面，SEC 不斷出手打壓加密貨幣，還營造出自己人（Coinbase, Kraken）跟外人（Binance）都出手的形象，但另外對於全美最大，也是「合規」的 FTX 交易所的破產與全球範圍造成嚴重的金融損失，處理的如何？是否符合幣安的比例原則？
7. 中本聰當初為何發明比特幣？為了對抗中心化，如今中心化的代表：美國，無論是美國央行還是 SEC，都以前所未有手段與力度在濫用中心化的權力，幣安事件不是「光榮」的失敗，更不是 Coinbase 「辛苦的勝利」，是整個幣圈嚴重的挫敗，看看美元指數（DXY），看看世界各國的貨幣兌美元的匯率，全世界被美國佔盡便宜，中本聰的理想還遠遠還沒到來，甚至開始正面遭到圍剿，此時是幣圈要團結的時刻，是去中心化理念最需要發聲的時刻，幣安再怎麼中心化，都還是整個去中心化革命的一份子，我會說還是舉足輕重的推手，有多少人包括我都是因為幣安好用的介面，因為認識 CZ 或被他的故事吸引，進而投入並開始了解「去中心化的理念」，以及中心化的問題，幣安與 CZ 的挫敗，應該是整個去中心化陣營的挫敗，不是陣營內的此消彼漲（馬的，讓我想到前幾天白癡的藍白合議題）！
8. 明恩在幣圈耕耘多年，我深感佩服，但也要誠懇的建議，中心化 vs 去中心化的對決已經白熱化，全球央行數位貨幣已經勢在必行，你我就快要活在政府可以監控我們怎麼賺取、花用每一分錢，怎麼投資，甚至怎麼用錢表達意見的時代，請花更多篇幅喚醒更多人的注意，而不是花俏的 web3 應用等等。當中心化陣營成功數位化，擊垮去中心化的那天，web3 什麼的應用還有實質上的意義嗎？
針對幣安、CZ 事件有感，語氣用字較直接不客氣，請多包涵。
成王敗寇，時勢造英雄